【楚一寒中心向】一片狼藉 八
清晰地知晓自己身处噩梦中却醒不过来是什么感受？或许此刻的楚一寒最有发言权。
那道充满恶意的声音是如此熟悉，然而细想来却无法与他过去所知的任何一人对上号。
黑暗中，楚一寒一如既往地向前走着，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时钟已走过几圈？他不知道。
骤然间眼前一亮，本已适应黑暗的眼睛反倒无所适从。
模模糊糊中楚一寒似乎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怎么了这是？睡蒙了还是烧傻了？”
叔？楚一寒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叔？”
“嗯。”程樊应了一声，随后又伸手试楚一寒额头的温度，“怎么还是这么烫呢，这针白打了啊？是不是得叫医生换种药试试啊？”
乔丹默默扒拉了一下输液管道：“师父，穆医生走之前已经找主治大夫给看过了，人刚走没半小时呢。”
“哦，那等等？”程樊道，这摸着都能烫地瓜的额头属实放不下心啊。
“那我找护士给点酒精擦擦？穆医生说可以试一下物理降温。”乔丹提议。
程樊回身望了乔丹，“那你不赶紧，等我呢？”
“哦这就去。”
程樊又重新回过头看楚一寒，结果这小子愣半天还是没个动静，倒是难得乖觉，可这也太让人不习惯了吧。
于是程樊给了小崽子一个脑瓜崩。
这下子可算有动静了，眼珠子会转了。
“睡一觉魂丢了？”
“叔……”楚一寒下意识喊了一声。
程樊看他这样本来还想再敲一下，却不想眼前的小崽子突然就红了眼眶。那不夸张啊，真就是豆大的眼泪珠子直愣愣地往掉下。
程樊懵圈，程樊满脸问号。
“不是，打疼了吗？我这也没用多大劲儿吧？”程樊心虚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确实没使劲啊。
其实楚一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或许是好不容易从噩梦中挣扎出来，一睁开眼，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便有些忍不住。
楚一寒胡噜了一下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自从小崽子长大，程樊多少年没直观地见过楚一寒哭了，是该狠狠笑话他一下的。程樊却忽然有些笑不出。
心底是无声的叹息，噩梦，还能是什么噩梦呢？
力排众议卧底一遭，想找的人没找到，反倒带回来一身的伤。
程樊捋了捋楚一寒的头发，卧底加上昏迷的这些时日，小崽子头发长长不少，摸着没那么刺挠了，程樊莫名有些怀念之前他住院那会儿那个跟他犟嘴的臭小子了。
“想哭就哭吧，在叔这害什么燥。”
程樊坐到床边给了归来的游子一个结实的拥抱，“你回家了。”
不知不觉中曾经的小笋苗儿已然长成劲竹，只是同历经几十载风霜雪剑打磨的苍松相比终究略显单薄。
宽厚的手掌抚过青年挺拔的脊背，也抚平了余悸下不安的灵魂。
缓过神的楚一寒突然有些别扭，毕竟他挺大个人了。被抱着安慰什么的，忒矫情。
于是楚一寒干脆顺着话头开玩笑道：“什么回家，那我不得出院了才算回家？”
“就你这样还出院？想挺美。”既然人已经缓过劲了，程樊自然不会抓着不放，也放松口吻道，“对了，你师父，我们的段大支队长，特意让我给你带的补品，什么时候你把这些吃完了，什么时候你再说出院的事吧。”
程樊一边说着一边绕到病床另一边抱起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展示给楚一寒看。
看着那大包小包楚一寒顿时寒从心间来，且不说袋子里装的，光是牛奶就有两大箱，“这是完全不考虑让我出院的可能性了吗？”
“那不管。”程樊道，“难道还扛回去啊？体谅体谅叔这心脏啊，大老远搬过来容易么？”
别说这些玩意儿确实死沉的，尤其那两箱牛奶，压秤。程樊没抱住两秒就放下了。
又安抚了一下加速的小心脏，程樊忽然记起病房里少的一个人，“欸乔丹呢？拿东西拿丢了啊？”
一早就杵门口的乔丹终于找到进门的时机，连忙推开门应声道：“师父，我拿回来了。”
程樊伸手接过，例行公事地一问：“我给你擦？”
意料之外的拒绝：“乔丹擦。”
“这还挑上了呗？”
“没事师父，我擦。”乔丹熟练地一笑，重新接过东西，又去打了盆温水稀释。
也不知是输的药水起的作用还是乔丹兢兢业业进行物理降温的功劳，楚一寒的体温总算没有居高不下，只是还有些低烧。
体温可算正常点了，程樊又开始操心起楚一寒的胃。
这一会儿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个保温盒出来，献宝似的打开展示道：“饺子汤，来点儿？”
“饺子汤？那饺子呢？”乔丹问道。
程樊又打开另一格递给徒弟，“能少得了你的吗，猪肉白菜馅的。”
乔丹连忙接过，才道了声谢便忙不迭往嘴里塞饺子。
楚一寒观赏了一番乔丹的狼吞虎咽，一些“美好”的回忆浮现，他迟疑地问道：“那我喝汤？”
“当然了，你忘了昨天吐啥样了？”
“饺子汤？”
“对啊。”程樊理直气壮地点头，“昨个儿晓婉不是给你整的面汤吗，我这饺子汤，一样的。我还特意把油星子都给撇去了，得亏你叔我没有老花眼。”
正专心干饺子的乔丹听到这还没来得及清空嘴巴，便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汤，而且那饺子不也是面做的，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程樊一边说着还匀出手来一通比划，虽然病房里的另外俩人都没看懂在比划啥。
无法反驳，楚一寒直接抢过程樊手里的勺子，“我自己喝。”
“不对啊，直接喝不得了，要什么勺子。”楚一寒忽然反应过来。
程樊见此连忙按住小崽子不长记性的手，苦口婆心道：“得用勺子，控制剂量。”
“对，可能第二勺第三勺还好好的，第四勺就吐了。”乔丹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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